Tuesday, October 25, 2016

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 (5)


[1. Introduction] [2. Visitors Guide] [3.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4. Edmund Schulman] [5. Radiocarbon Dating] [6. Conclusion]


5. Radiocarbon Dating

Willard Libby.jpg

Figure 5.1: 利用碳-14半衰期發展出radiocarbon dating的UCLA教授Willard Libby,他也因此在1960年獲得了諾貝爾化學獎 (from Wiki)。

IMG_2233 Dr. Wesley Ferguson
Figure 5.2: Charles Wesley Ferguson算是Edmund Schulman的接班人,除了繼續Schulman未完成的工作,他在radiocarbon dating的calibration上有重大貢獻。他的middle name似乎比first name有名,常常看到用Wesley Ferguson或是Wes Ferguson稱呼他。

碳大都是以碳-12這穩定的狀態存在大自然,但因為從supernova還是什麼鬼地方射來的宇宙射線關係,地球大氣層有些氮-14的原子核在遭到宇宙射線裡的中子(neutron)撞擊,原本原子核裡的一個質子(proton)被撞走,而這顆中子則留在原子核裡。雖然質子被中子取代後的原子量還是14,因為少了一個質子,所以原先原子序為7的氮就從化學元素週期表裡降一格成為原子序為6的碳,但比大部分存在於自然界的碳-12多兩個中子,所以成為了不穩定的放射性同位素碳-14。

利用碳-14半衰期來鑑定古物的年份是由化學家Willard Libby首先提出,原理是有機生命體在活著的時候會直接或間接得到空氣裡的碳-14,比如植物行光合作用時會將空氣裡的二氧化碳吸入,而這些二氧化碳裡有極少部分的碳是碳-14。植物活著的時候不斷吸入二氧化碳而將碳-14存在體內,且體內碳-14與碳-12的比例大致等同於空氣;一旦死掉就無法繼續補充碳-14,再加上碳-14不穩定而慢慢衰減,於是可以藉由測出碳-14的量來推斷死亡的時間。

Libby在二次大戰後不久就完成了理論的部分,於是開始找樣本測試。因為樹是吸入碳-14的最直接有機體,而且樹的年輪精準記錄了年份,於是giant sequoia與Douglas-fir等其他樹被拿來測試,在證明效果不錯後開始實際測試古物。

IMG_0274 Methuselah Walk, 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
Figure 5.3: 不要小看已經死掉的bristlecone pine,他們是建立年輪年表甚至改寫歐洲歷史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IMG_7079 Bristlecone Pine Cross Dating
Figure 5.4: 在dendrochronology裡一個常用的技術,就是對不同的樹木進行cross dating,可以將年輪推到更早的年份。

一開始Libby以測埃及古物為主,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聽說埃及那年代也有類似司馬遷還是司馬光之類的人,寫了這個法老王在那一年登基、跩了多少年;然後換另一個王繼位,又惡搞了人民多久......,於是考古學家可以藉此得知事件與古物的大致西元年份,並一路推到西元前3,000年。這雖然不是百分之百準確,但在考古界是公認「確定」。

雖然一些以radiocarbon dating測得的埃及古物年份尚稱合理,但有不少則跟「確定」的年份比差很多。當然,那麼久的事情並不總是可靠,何況寫歷史的也未必全都是太史簡還是董狐筆之類的人,捏造總是有可能的,但這已經製造出考古圈內的焦慮與對radiocarbon dating這方法的不信任。

雪上加霜的是,1950年代中在用這方式測兩河流域的古物時,發現從兩個有著類似風格出土的古物年份竟可以差超過1,000年這不合理的結果;而到了1950年代末,西歐與中東等地又接連傳出相關的災訊,radiocarbon dating所得出的年份紛紛讓考古學家直呼不可能(考古學家因為對相關古物與歷史的瞭解,可以推知大致的年份範圍)。

Libby的這個radiocarbon dating雖然一開始成為考古學界的神兵利器,但在整個1950年代的實際使用後發現不少問題,尤其是西元前年代的古物。即使如此,Willard Libby還是在1960年因此得到了諾貝爾獎。

IMG_2029 Cross Dating
Figure 5.5: 遊客中心裡有提供cross dating的道具讓大家玩。

IMG_8040 Dendrochronology in Junior Ranger Activity Book
Figure 5.6: Bryce Canyon National Park的Junior Ranger也有cross dating這活動,利用公園裡的ponderosa pine重建之前森林野火的歷史,納入生態管理並當做prescribed fire的依據。

因為radiocarbon dating接連出包,需要找出問題解決,而空氣中碳-14與碳-12比例固定的原始假設很快被推斷並證實為罪魁禍首,因此需要做校正,也就是calibration。而最佳的calibration方式,就是找一塊已知年份的木頭做radiocarbon dating,因為這塊木頭的年份可以經由數tree rings而精確得知,跟radiocarbon dating所得到年份的差距就反應了碳-14與碳-12比例的變動,並從中得到一條校正曲線。

由於必須在古埃及與其他古文明的西元前3,000年維持準確性,1950年代中Edmund Schulman所發現的這些超過4,000年高齡的bristlecone pine很快成為對象。Edmund Schulman在1958年的突然去世造成了bristlecone pine研究工作的停擺,幾年後才決定由當時擔任他助理的Charles Wesley Ferguson接他所遺留下來的研究工作,也是radiocarbon dating最需要用bristlecone pine做calibration的時刻。不過Ferguson不懂同位素那堆鬼東西,因此需要Hans Suess這位懂radiocarbon dating的人跟Ferguson一起合作。

Hans Suess是奧地利人,在希特勒併吞奧地利後他們倆就成了同一國的人(寫到這忽然覺得自己很有國際觀),之後在二次世界大戰時幫當時的納粹德國研究核能與重水。Suess在1949年時造訪Libby的實驗室並因此學習到radiocarbon dating這技術,他隔年移民到美國,並在1950年代末期到UC San Diego任教,之後跟Ferguson合作試著建立radiocarbon dating的校正曲線。

IMG_1946 Cross Section of Bristlecone Pine
Figure 5.7: 這是bristlecone pine的截面,年輪很細很不好讀。

IMG_2221 Radiocarbon Dating
Figure 5.8: 在用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的bristlecone pine比對後,發現radiocarbon dating測出的年代過於年輕,甚至可以差到快1,000年,因此這方法需要做calibration。

跟Edmund Schulman尋找oldest living thing不同的是,Ferguson將主要精力放在已經死去的bristlecone pine。藉由將死樹的年輪與活樹年輪重疊,也就是cross dating (Figure 5.4),可以將年輪繼續延伸到更早的年代。這cross dating的技術很早就已經知道,不過Ferguson是首先將這方法用到bristlecone pine上。雖然道理很容易,實際上是苦工,因為bristlecone pine長很慢,一百年可能只長一吋,年輪很難數;此外,有時候會出現假的年輪,而有時候則沒有出現該有的年輪,因此需要藉由幾個樣本才能消除這些不理想因素。

在Ferguson的努力下,一個約6,000年的年表已經在1960年代中建立出;到Ferguson退休的1980年左右,這年表已經延伸到8,000多年前。藉由Ferguson所建立出來的年表以及bristlecone pine的樣本,Hans Suess建立出了史上第一條供radiocarbon dating的校正曲線。而在這校正曲線的重新調整下,一些之前由radiocarbon dating所測得不合理的西元前時期古物年份獲得了顯著的改善,並且都比未校正前的結果還老。有的老200還是400年,但也有老到800年以上的。而在這些校正過後的結果裡,一些在北歐與英國的古物年代變得比埃及金字塔還老,而這震驚了歐洲的歷史與考古學界。

大部分的歐洲人相信歐洲的文明源自於埃及與Mesopotamia(就是巴比倫所在的兩河流域),這些當時文明與發達度較高的人開始往外擴散先到達了比如希臘,之後再一路擴散到中歐、西歐與北歐,也就是所謂文化上的diffusion theory。也因此,歐洲古物的年代必須比埃及等文化發源地年輕,而一開始radiocarbon dating所測得的歐洲古物年代也確實符合這觀點。不過在被bristlecone pine校正過後,一些古物的年代老了快1,000年,比如最有名的英國Stonehenge因此變得比埃及的金字塔還老。這說明了歐洲這些地方的文明是獨立興起而不是靠擴散過來的,而diffusion theory是歐洲文明來源的說法遭到推翻,歷史書從此重新改寫,bristlecone pine也得到了the tree that rewrites the history之稱。

IMG_7080 Bristlecone Pine and Radiocarbon Dating
Figure 5.9: 在calibration後的radiocarbon dating重新詮釋下,一些歐洲古物比原先老好幾百年甚至是一千年,比如英國的Stonehenge因此比埃及Giza的金字塔還老,推翻了所謂的diffusion theory。

IMG_6446 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 Inyo National Forest
Figure 5.10: 在瞭解cross dating與radiocarbon dating的校正後,也許會覺得倒在地上的bristlecone pine也是很值得尊敬的。

藉著數bristlecone pine的年輪再配上cross dating可以得到比radiocarbon dating準確的年代,但一來不是所有的古物都有年輪可以數,二來cross dating是個冗長且費力的過程,就適用性來說radiocarbon dating是比較好的方法。雖然radiocarbon dating的原理聽起來比較有學問,但如果沒有bristlecone pine(以及後來歐洲的某種oak)這種靠數年輪「笨方法」的校正,radiocarbon dating還是無法獨自鑑定出可靠的年代。

不論是做corss dating或是幫radiocarbon dating做校正,死掉的跟活著的bristlecone pine有著相同的重要性。即使是Methuselah或是Prometheus,他們都只能提供約5,000年的紀錄,必須配合死掉的樹做cross dating才能往更老的年份延伸。也因此當年砍倒Prometheus是不必要的,Don Currey即使沒有找到活那麼久的樹,也可以靠死掉的bristlecone pine做cross dating而得到夠老的年表與天氣資料,不過他的博士學位可能得晚幾年才拿得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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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October 15, 2016

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 (4)


[1. Introduction] [2. Visitors Guide] [3.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4. Edmund Schulman] [5. Radiocarbon Dating] [6. Conclusion]


4. Edmund Schulman

IMG_7029 Schulman Grove, 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
Figure 4.1: 紀念Edmund Schulman的Schulman Grove,也是遊客的主要觀賞區域。

IMG_4361 Edmund Schulman
Figure 4.2: 掛在遊客中心牆上的Edmund Schulman紀念牌。

雖然在Edmund Schulman發現這些長壽的bristlecone pine前就已經有人認為這些樹該被保護而採取了一些措施,但之後會在White Mountains成立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做更進一步的保護,這些被Edmund Schulman發現的長壽bristlecone pine是最主要的原因,也因此在這三不五時就會看到或聽到Edmund Schulman這名子。

說到Edmund Schulman就不得不說Andrew E. Douglass這位在University of Arizona的天文學教授,Edmund Schulman之所以走上dendrochronologist這條路就是因為跟隨Douglass並當他的研究助理。Douglass的本行其實是天文學,他認為太陽黑子的活動會被記錄在樹的年輪裡,於是他放下望遠鏡,改成拿放大鏡來研究樹木的年輪。

雖然說Douglass的理論並未獲得證實(也沒有證據證明他不對),但因為他對樹木(主要是ponderosa pine)年輪的了解,美國西南部比如Chaco Canyon與Mesa Verde那一堆印地安人所留下的遺跡因此得到相當準確的建造年份,並可以依據年輪的粗細判斷當時的氣候狀況。於是考古學家紛紛找他幫忙鑑定古蹟的年份,他也變得炙手可熱。

在這股考古熱的潮流下,他得到了相當充足的經費,並在1937年成立了Laboratory of Tree Ring-Research (LTRR)這個實驗室,而本行是astronomy的Douglass意外變成了archaeology這圈子的明星級人物,他在astronomy到底做了什麼研究還是有什麼發現從此也沒什麼人有興趣知道。

IMG_2236 Edmund Schulman
Figure 4.3: 其他Edmund Schulman的檔案照片。

IMG_7250 Bristlecone Pine and Glaciers
Figure 4.4: 樹的年輪是研究過往天氣與其他相關項目的重要依據,比如背景Sierra Nevada上Palisade Glacier的增長與消退就可能因此被推測出來。

除了成立LTRR,Douglass當然也找了一些研究助理幫忙,而Edmund Schulman就是其中一位。幾年後Edmund Schulman在Harvard University取得博士學位,他回到University of Arizona當教授,並繼續他之前在LTRR的研究。而在這些年的研究裡,Douglass與Schulman兩人都覺得更長的年輪資料對相關研究會很有幫助,這也是為何Edmund Schulman之後花很多時間到處尋找長壽的樹。

在那個年代,第一個被人想到長壽的樹就是位於Sierra Nevada的giant sequoia (Sequoiadendron giganteum),可說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神木。在大部分人的想法裡,這樹之所以可以長這麼粗勇是因為可以一直長的關係,因此越粗勇的越長壽。也就是說,所謂的神木很多時候指的其實是長得很粗勇的巨木,畢竟巨大很容易在視覺上直接呈現出震撼的效果,至於到底可以看出多神就說不準了。即使如此,跟人家說去看神木比去看巨木有氣質很多就是。

這種粗勇等同於長壽的想法某方面也獲得了驗證,因為有相當多giant sequoia在早期伐木業的鋸子下紛紛倒地,滿目瘡痍的現場剛好提供了研究giant sequoia年輪的絕佳機會,這比用increment borer取樣更方便且精確。在時任Yale University的Ellsworth Huntington教授檢驗下,發現只有少部分活超過2,000年,最老的則可以到達3,200年左右。而General Sherman這棵樹的年齡也因此有很大的想像空間,因為他是所有giant sequoia裡最粗勇的神木,很多人相信他也是世界上最長壽的樹。

身為一個dendrochronologist的Edmund Schulman當然不想錯過Sequoia National Park裡這些還活著的「精品」,於是他去跟公園申請對這些神木取樣,而當時公園Superintendent給他的指示是,"You're welcome to sample any other tree in the park, but don't touch General Sherman."。這對他的研究工作其實並沒有什麼阻礙,因為giant sequoia過於巨大,標準的increment borer只能鑽到這樹相當外圍的部分,無法提供粗勇是否就等於長壽的直接證據。不過重要的是,他從這些樣本裡發現giant sequoia的年輪對降雨量不夠敏感,所以他需要找其他更適合的樹木。

IMG_5002 Giant Sequoias, Sequoia National Park
Figure 4.5: 長久以來,giant sequoia被認為是最巨大也是最長壽的樹,尤其是Sequoia National Park裡的那堆巨人們,直到Edmund Schulman發現活超過4,000年的bristlecone pine,giant sequoia的最長壽稱號才被終結。

IMG_6029 Ponderosa Pine, Bryce Canyon National Park
Figure 4.6: 為了尋找長壽且對降雨量敏感的樹,Bryce Canyon的ponderosa pine也成為Edmund Schulman的採集樣本之一,雖然他在這所發現最長壽的ponderosa pine連1,000年都活不到。

要找長壽又對降雨量敏感的樹顯然無法待在室內靠search engine這種東西,再加上要在大學授課,於是暑假成為了Edmund Schulman找樹的主要時間。從1939年開始的將近廿年時間裡,除非身體健康有問題(1954年他因此無法成行),每年夏天幾個月的時間他四處奔波取樣,很多西部常見的樹,包括Ponderosa pine、Jeffrey pine、pinyon pine、juniper、Douglas-fir、limber pine......等等全都進了他的database,希望可以從中找到適當的樹種建立出一個最長的樹木年輪年表。

在他找到的這些sample裡,用膝蓋想也知道,夠長壽的樹大都對降雨量不夠敏感,對降雨量敏感的樹大都不夠長壽,不然他也不用找這麼久並且繼續找下去。不過在這過程中他有一個發現,就是一些相對長壽的樹傾向於出現在比較糟的環境,而不是出現在原先以為的好環境,這跟時人所信仰的理念完全相反。

如之前所提到,giant sequoia是當時被認為世界上最長壽的樹,所處的溫和環境公認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也就是夏天不很熱、冬天不很冷、Sierra Nevada每年的降雪量提供充足的水分,而且還有養分不錯的土壤,再配合上giant sequoia自己的基本面,因此造就了這樹的長壽。這解釋聽起來不但合理,又符合社會善良風俗,時人(甚至是今人)以及Edmund Schulman自己一開始都這麼相信。

IMG_4692 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
Figure 4.7: 以前的人認為樹要長壽得出現在像可以活超過3,000年giant sequoia所處的溫和環境,但bristlecone pine的長壽鞏固了Edmund Schulman的longevity under adversity觀念,也就是惡劣環境依然可以長壽,甚至是更長壽。

IMG_0028 Schulman Grove Visitor Center
Figure 4.8: Edmund Schulman在1952年因為看到Office of Naval Research的發行刊物Research Reviews這篇報導,所以才在隔年到White Mountains,並發現了這些活超過4,000年的bristlecone pine。圖片下caption裡寫的redwoods指的是giant sequoia而不是coast redwood,因為當時的人是以Sierra redwood稱呼giant sequoia這樹。

在越來越多的field trip以及樣本下,Edmund Schulman開始逐漸擺脫對giant sequoia的既有想法,慢慢建立出longevity under adversity這個非傳統的觀念,也就是說長壽的樹出現在糟的環境、而不是舒服的環境。但因為他當時所找到的樣本都活不到2,000年,離giant sequoia的3,000+年還有一段距離,這個longevity under adversity的新觀念也就沒人理。

雖然十幾年下來一直都沒有找到他理想的樣本,也許是人在做天在看,他在1952年看到一則由Office of Naval Research發行叫做Research Reviews的刊物,提到UC Berkeley在加州的White Mountains上有一個研究高海拔天氣與生態的實驗室,尤其是Figure 4.8那張圖提到了frame那幾間小屋的"bristlecone pine"「據信」比Sierra redwood,也就是giant sequoia還老,因此吸引他到那一趟。不過他早就計畫好1952年夏天的field trip,所以他在1953年才到White Mountains,也是他第一次到這地方,並果真在那發現了活超過4,000年的bristlecone pine。

不過這故事最有趣的部分是發生在2014年,那年UC Berkeley決定重拍Figure 4.8那張圖的角度,想看看周遭環境有何不同,結果發現......(詳情請見[6. Conclusion])。

總之,Edmund Schulman在1953年的九月底在從Idaho回到Pasadena的Caltech(那年他因為一個研究計畫被借調到Caltech)路上做了個side trip到White Mountains。雖然只是去沾個醬油,但他在十月中(確切日期是十月十日與十一日)又專程跑了一趟White Mountains,這告訴了我們什麼?

就如同他發表在1958年三月National Geographic Magazine裡的文章(Figure 4.9)所說,"Often such rumors had turned out to be unfounded. But not this one!",也就是一開始他對在White Mountains找到長壽的樹並不看好,所以只以最經濟的side trip處理;但九月底的沾醬油之行竟意外找到,所以趕緊在冬天到來之前再去一趟,希望可以找到更好的樣本。

IMG_4553 Edmund Schulman
Figure 4.9: Edmund Schulman於1958年三月在National Geographic Magazine發表了關於bristlecone pine的文章,也介紹了Methuselah這棵最老的樹。因為是1957年寫的,所以他還是用Pinus aristata而不是Pinus longaeva稱呼bristlecone pine。遊客中心有這文章的reprint,可以拿一份回去看,還蠻有意思的。

IMG_2191 Methuselah and Pyramids of Giza
Figure 4.10: 遊客中心牆上有一個用tree ring做成的年表,並記錄幾件歷史上的大事,而Methuselah這棵已知最老的bristlecone pine比位於埃及Giza的金字塔還大300多歲。

Edmund Schulman在1953年的這兩次White Mountains之行找到了活超過4,000年的bristlecone pine,他稱它為Pine Alpha,至於是九月還是十月那次找到的並不清楚,但這並不重要。重點是,White Mountains成了他歡呼eureka的地方,也從此變成了他的主要目標,除了1954年因為身體健康因素無法成行,他從1955到1957這三年的夏天又都到這,並在1957年與另一位地質專家Maurice Edgar "Spade" Cooley一起找到了Methuselah這棵世界上最老的樹,經檢驗後超過4,600歲,之後在隔年三月的National Geographic Magazine刊登了Bristlecone Pine, Oldest Known Living Thing這文章(Figure 4.9)。

這天大的消息被刊登後,馬上吸引大批鄉民上White Mountains來朝拜Methuselah這世界上最老的樹。在歡喜的另一面,長久以來認為giant sequoia是largest and oldest living thing的粉絲們則難掩失望,oldest living thing這一項正式遭到了bristlecone pine的dethrone;此外,諾亞方舟的信徒們覺得Edmund Schulman是在妖言惑眾,因為那場世紀大洪水發生在大約4,000年前,之後萬物才開始重生,所以地球上不可能會有Edmund Schulman宣稱已經活超過4,000年的樹。

不過最令人遺憾的是,幾年後一位叫Don Currey的研究生在看了Edmund Schulman的這篇文章後,為了研究冰河時期而在Nevada的Snake Range無意間砍倒了一棵被稱為Prometheus的bristlecone pine,結果發現這棵樹比Methuselah還老!這不幸事件也是之後那地方會成立Great Basin National Park的重要原因,而Methuselah的確切位置在這事件後也以匿名方式保護。有興趣的話,可以看一下NOVA拍的Methuselah Tree這影片,Don Currey出現在27秒的地方。

雖然bristlecone pine的長壽消息震驚民間,但不少專家對Edmund Schulman稱bristlecone pine為oldest living thing並不認同,並紛紛對這說法提出挑戰,但全都無法得到Edmund Schulman的回應,因為他在這篇文章刊登出來二個月前的1958年一月就去世,而這個找到世界上最長壽樹木的人只活了49歲,而之後幾位LTTR研究bristlecone pine的人也都活得不久,讓人覺得這樹可能有curse。

IMG_0030 Schulman Grove Visitor Center
Figure 4.11: 一個叫做Don Currey的研究生在看到Edmund Schulman發表於National Geographic Magazine的文章後大受啟發,為了研究冰河所以砍了Prometheus這棵位於現今Great Basin National Park的bristlecone pine,結果發現這棵樹比Methuselah還老的悲劇。遊客中心也有相關資訊,可以拿一份回去看。

IMG_0258 Methuselah Walk
Figure 4.12: Edmund Schulman稱這些長壽的bristlecone pine為Living Ruins,除了還活著的,也有一堆死去但拒絕腐化消失的樹,而這些死掉的樹在他死後提供跟活著的樹一樣或甚至更重要的貢獻。

所以bristlecone pine真的是oldest living thing嗎?其實有不少植物都活遠超過Methuselah的年紀,比如人見人愛的quaking aspen,最老的已經活了大約80,000年,不過這數字指的是樹根,如果你去檢查他的樹幹,只活了一百多年。樹根活了80,000年而樹幹只活了100多年的樹要算幾歲?另一個疑問也許是,為何樹根可以跟樹幹的歲數不同?如果樹根跟樹幹不同歲數,那這東西可以稱為是樹嗎?......樹的定義是什麼?

目前宣稱比bristlecone pine老的「樹」,都是clone的結果,也就是copy基因相同的生命個體進行無性生殖,包括quaking aspen。所以用比如oldest living nonclonal tree會是對bristlecone pine一個比較沒有爭議的說法,雖然多了nonclonal這字念起來很贅口就是。

那bristlecone pine憑什麼比所有其他樹更長壽而成為所謂的oldest living thing?Edmund Schulman曾經想說這樹會不會是因為內含什麼特殊物質(他用elixir稱呼這物質),所以才活這麼久?如果我們可以提煉這elixir,也許在醫藥上會有幫助,甚至讓人類往長生不老之路邁向一大步。不過elixir這鬼東西並沒有被他發現,也沒有被之後的研究人員找到。

有很多原因讓bristlecone pine比其他樹更長壽,生長在tree line這種高海拔的艱惡環境是其中之一,因為大部分的樹無法活在這種地方,這使得這樹不需要跟其他樹競爭陽光以及水分,一些bristlecone pine生長的地方甚至連草都長不出來,而這種寒冷的地方也同時讓霉菌與病蟲更難生存;長得慢也是另一個長壽的原因,這讓樹的材質更密,真需要面對霉菌與病蟲的攻擊時也有更高的抵抗力。

「模組化」(sectored architecture)的生存方式也是特色,也就是不同部分的根只照顧不同部分的樹枝,如果某部分的根死掉了,這樹就讓相對應的樹皮與樹枝也死掉而長不出樹葉,不讓樹的其他部分幫忙搞南水北引,也因此這樹會看起來半死半活。即使整棵樹只剩下10%能運作(也就是整棵樹像Figure 3.4只剩下一點點樹皮),這樹照樣活得好好的,但大部分的樹沒辦法在這種狀況下繼續活著。這種不顧形象的放給他爛生存方式,並搭配約每40年才換一次針葉(大部分的松樹每不到五年換一次針葉),幫助bristlecone pine節省很多能量,也促成了這樹的長壽。

IMG_2253 Streamflow and Tree Rings
Figure 4.13: 樹木的年輪也可以做水流量與乾旱的預測,Edmund Schulman也曾經做過這研究。

IMG_6638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
Figure 4.14: 右邊這棵最常成為攝影師目標的bristlecone pine之所以扭曲成這樣子,很多人覺得是因為風的關係,果真如此的話左邊那棵3,500歲的bristlecone pine為何沒被風也吹成相同的樣子?右邊這棵並沒有被取樣,所以確實年齡不清楚,但一般推測跟左邊這棵歲數不會差太多。風也許多少有點關係,不過大部分專家認為是基因,也有人提出是因為這棵樹不同部分生長速度不同所造成,聽說還有人覺得是因為月球引力的關係。不管是哪種原因,都很難驗證。

如果我們將視野放大,會發現這些被Edmund Schulman找到的bristlecone pine是不是oldest living thing其實並不是那麼重要,在專家的眼裡,bristlecone pine真正的價值如下所述:

not that they were 'record' trees, not that they displaced the sequoias in longevity, not that they were extraordinarily beautiful in their appearance, not even that he was the most important discoverer of this fact of their age, but rather that they could do what he cared most about: function as the best proxies for Earth's climatic history.

然而以上這整段話只反應了Edmund Schulman在重建氣象資料這部分的貢獻,也是他死前的自我認知。如果我們從他去世時的1958年繼續看下去,會發現他死後在另一個領域也有相當重要的貢獻:這些bristlecone pine提供了radiocarbon dating所需的calibration,進而幫助考古學家解決歷史問題,並促成歐洲部分歷史的改寫。

Edmund Schulman死前並沒有看見bristlecone pine在radiocarbon dating的calibration上有重要貢獻,但故事如果就停在他最後找到Methuselah這oldest known living thing則是半吊子,甚至是錯過了Pinus longaeva最精彩的部分,所以就讓我們繼續往[5. Radiocarbon Dating]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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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October 10, 2016

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 (3)


[1. Introduction] [2. Visitors Guide] [3.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4. Edmund Schulman] [5. Radiocarbon Dating] [6. Conclusion]


3.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IMG_6483 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 Inyo National Forest
Figure 3.1: 往Patriarch Grove路上的一小片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樹林,並不是綠意盎然或是充滿生機那種大家所習慣的調調。

IMG_1882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Figure 3.2: 典型半死半活(其實大部分是死的,活的部分可能不到10%)的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有樹葉的部分表示還活著,只有枯枝的部分表示已經死掉。這棵就是Figure 1.3右邊的那棵,大約3,500歲。

IMG_0120 Trunk of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Figure 3.3: 這棵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樹幹的兩側還有樹皮,表示還活著,一路延伸上去可以看到這部分的樹枝長有樹葉;中間的垂直紋路表示已經死掉,所以沒有被樹皮覆蓋,一路延伸上去的樹枝也因此沒有樹葉。樹皮跟樹葉的關係在下張圖Figure 3.4會更清楚。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Pinus longaeva)被歸屬於Foxtail Pine家族,而這家族的另二位成員為foxtail pine (Pinus balfouriana)與Rocky Mountain bristlecone pine (Pinus aristata)。描述上,有些專家以Foxtail Pine (也就是F與P同時用大寫)指這家族的三種松樹,如果寫foxtail pine則專指Foxtail Pine家族裡的Pinus balfouriana,這邊也跟著這樣用。

蘇格蘭的植物學家John Jeffrey (以加州為主要生長地的Jeffrey pine就是以他命名)於1852年時在加州Klamath Mountains發現這松樹樹枝上的整串針葉形狀類似fox的tail、或說是bottlebrush,因此將之命名為foxtail pine (狐尾松),是這家族三種松樹裡最先被發現且歸類的,而科學名稱則是紀念John Balfour這位蘇格蘭的植物學教授。這樹後來也在加州Sierra Nevada的南邊被發現(Figure 3.19至Figure 3.21),可以在Sequoia National Park、Kings Canyon National Park以及Inyo National Forest看到。

長久以來foxtail pine一直被認為是加州所特有(endemic)的松樹,但多年前有人在加州邊界的Oregon山上「據信」也發現了foxtail pine,後來證實那並不是,加州鄉民們因此虛驚一場,這樹至今依然是加州所特有。

IMG_1927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Inyo National Forest
Figure 3.4: 這棵的樹幹從中間到左側都沒有樹皮,表示已經死亡,從此沿伸上去的樹枝因此沒有樹葉。樹幹右側有一小片樹皮(後側也許有更多),表示還活著,從此延伸上去的樹枝因此有長樹葉。

IMG_0156 Roots of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Figure 3.5: 年紀較大的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樹根常常因為侵蝕而裸露,有些專家認為這是造成這樹死亡的主要原因。

IMG_7077 Distribution of Bristlecone Pines nad Foxtail Pine
Figure 3.6: Foxtail Pine家族三種松樹的分佈。

Rocky Mountain bristlecone pine是這家族裡第二個被發現的,因為樹葉與其他特徵都跟foxtail pine很像,一開始認為這只是已知的foxtail pine。1862年時住在St. Louis的德裔美國人George Engelmann (Engelmann spruce就是以他命名)因為這樹的cone長有bristle,所以將之命名為bristlecone pine (刺果松)。如果嫌刺果松這名子過於俗又有力,我是有看人翻成針毬松這比較有詩意的名子,但可能會讓人聯想到東方不敗曾經在這松樹下打毛衣。

這樹科學名稱裡的aristata指的是長在cone上的鬍子,也就是說這樹的俗名bristlecone pine跟科學名稱Pinus aristata指的是同一件事情。

有趣的是,George Engelmann本人可能從來沒親眼見過bristlecone pine,他對這樹的描述完全是跟據C.C. Parry (San Diego很有名的Torrey pine就是他發現且命名的)在Colorado Rockies某個鬼地方所採集到的樣本。這樹主要生長在Colorado與New Mexico的Rocky Mountains,但有另一個獨立生長在大峽谷附近San Francisco Peaks山上的族群,是這樹的另一個有趣之處。

在大約一百年的時間裡,Pinus aristata一直只被稱為bristlecone pine,包括長在Rocky Mountains之外的區域。

IMG_0410 Bottlebrush Branches of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Figure 3.7: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屬於Foxtail Pine家族之一,因為葉子的長相很像fox的tail,或說是bottlebrush。

IMG_1932 Foliage of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Figure 3.8: 多觀察會發現有的bottlebrush很長,而我也有在其他地方看過比這還長的。

IMG_1968 Foliage of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Figure 3.9: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葉子的近照,可以發現針葉短而密,且一捆有五根針葉(有些捆可能只數到四根或更少),也就是所謂的bundle of five。

Edmund Schulman在1950年代的加州White Mountains,也就是現在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這地方發現活超過4,000年的bristlecone pine,這種長壽的bristlecone pine聲名大噪,後來也在內華達州的Snake Range (也就是Great Basin National Park的所在地)與其他地方被發現。

在因為很有科學價值(一開始是為了天氣,之後是為了幫radiocarbon dating做calibration)的持續研究下,到了1970年,這種長壽版且以Great Basin高山為主要棲息地的bristlecone pine被認為跟生長在Rocky Mountain的bristlecone pine有顯著不同,於是Dana K. Bailey將之獨立出來成為新的樹種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Pinus longaeva),而科學名稱裡的longaeva指的是long-lived,也就是長壽的意思。原先Pinus aristata的俗名也開始被改稱為Rocky Mountain bristlecone pine,用來跟長壽版本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的區分。

雖然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是歷史上三種Foxtail Pines裡最晚被發現且歸類,但因為這樹太有名,現在如果只寫bristlecone pine的話,很多時候是指Pinus longaeva,而不是原先的Pinus aristata。

IMG_6369 Bristlecone Pine Female Cone (Fertilized)
Figure 3.10: 這是為何這樹會被稱為bristlecone pine的原因,因為這樹的seed cone(俗稱母的cone)上有長bristle。

IMG_7268 Bristlecone Pine Female Cone (Fertilized)
Figure 3.11: 大部分的seed cone是紫色的,但有少數因為缺乏anthocyanin這色素所以是綠色的。你可能會注意到cone上常有一些透明的東西,那是resin (也叫pitch),主要是為了避免cone裡面的seed在還沒發育完全前被動物吃掉。

IMG_0035 Seed Cone of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Figure 3.12: 大部分的seed cone會在十月初之前釋放裡面的seed並乾掉,於是變成這個樣子。也就是說,在幾個月之前這個cone長得像Figure 3.10。

既然這三種樹被歸類為同一家族,表示有其類似之處。首先,這三種樹都有類似foxtail或bottlebrush的整串針葉(Figure 3.7與Figure 3.8),而這些針葉都是bundle of five(Figure 3.9),也因此同被歸類為Foxtail Pine家族。不過foxtail pine的cone並沒有長刺(Figure 3.21),只有另兩種bristlecone pines的cone上有。

此外,這三種樹都算長壽,除了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可以活到5,000年外,另兩種也都可以活超過2,000年,但不到3,000年。一般來說,可以活超過2,000年的樹都有資格被稱為神木,但因為這兩種神木只能活約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一半的歲數,鄉民們對此興趣缺缺,甚至不曉得有這兩種神木。

這三種樹也都屬於耐寒的tree line樹木,也就是可以長在最高海拔的樹,或說是你進入alpine zone前最後看到的樹。大致上來說,這三種樹長在大約8,000 feet至12,000 feet左右的高度,如果你有高山症的話,這會是想看這三種樹的一項挑戰。雖然都長在高山上,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大致上可說是長在「沙漠裡的高山」,既寒冷且乾燥,是較特殊之處,也許因此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的年輪比生長在Rocky Mountains與Sierra Nevada的另兩種家族成員對降雪量更敏感,所以成為主要研究過往氣候的對象。

IMG_2007 Seeds of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Figure 3.13: 當你看到Figure 3.12的cone時,對著敲一敲或是搖一搖也許會有好事發生,也就是seed可能會掉出來,然後帶回家種...不,請就地釋放(雖然大部分都不會落地生根)。有沒有聽說過有的seed長wing?這是其中一例。

IMG_6560 Bristlecone Pine Female Cone
Figure 3.14: 這個是尚未成熟的seed cone,在pollen cone(俗稱公的cone,如下圖Figure 3.15)的「滋潤」下隔年就會被搞大成Figure 3.10,然後在同年乾掉變成Figure 3.12。

IMG_6864 Bristlecone Pine Male Cone
Figure 3.15: 這一堆褐色的東西就是pollen cone,會釋放「精子」(也就是pollen)與Figure 3.14未成熟seed cone的「卵子」結合,隔年就會變成Figure 3.10的seed cone。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屬於sun-loving但長很慢的樹,很難跟長得快的樹競爭,這使得這樹得長在很高的tree line或很貧瘠且帶鹼性的dolomite這種其他樹很難長的鬼地方,將所有的能量用來適應惡劣環境才能獲得最好的發展,而不是去跟其他樹競爭。即使如此,在一些較「舒服」的地方還是可能看到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跟其他樹共存,因此有必要從中將之分辨出。

因為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是一種pine (也就是科學名稱以Pinus為屬名的樹),而pine跟其他樹不同的一個最大特徵是針葉會形成bundle,所以只要看到樹葉不形成bundle的可以首先排除,這通常包括Douglas-fir、white fir、subalpine fir、Engelmann spruce、juniper以及不屬於conifer的quaking aspen;如果旁邊樹的針葉有形成bundle,檢查是否是bundle of five,不是的話也可以排除,這通常包括ponderosa pine (bundle of three)、single-leaf pinyon pine (世界唯一單根針葉的pine)以及two-needle pinyon pine。

此外,不用擔心站在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旁的樹會不會是家族成員Rocky Mountain bristlecone pine或是foxtail pine,因為這三種樹的自然生長地完全不重疊(Figure 3.6),在一個地方看到其中一種保證不會看到另外兩種。

IMG_0427 Straight-Up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Figure 3.16: 當你知道怎麼認bristlecone pine後,應該會有信心現場認出這也是棵bristlecone pine,即使長得直挺且枝繁葉茂。這樹之所以長得這麼平常是因為剛好長在相對舒服的地方,也就是說並非所有的bristlecone pine都得長成扭曲或是半死半活那種樣子。

IMG_0074 Needles of Limber Pine
Figure 3.17: 最容易跟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混淆的首推limber pine,這是limber pine的樹枝與bundle of five的針葉,不過針葉比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長一點且沒有那麼密集。

IMG_0075 Knot of Limber Pine
Figure 3.18: 這是limber pine樹枝很有彈性的一個示範,就是可以打一個結(但不是所有limber pine的樹枝都可以這麼搞,所以請不要勉強)。不過這不算是極品,極品可以用單一樹枝自己拉360度打一個結。Leave No Trace這享受戶外的高尚道德在這也適用,打完結後請記得還原。

在跟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長在一起的樹裡面,通常最需要也最難區分的當屬也是bundle of five的pine,這只剩下也能長在高海拔的limber pine (Pinus flexilis)與whitebark pine (Pinus albicaulis)唯二選擇。

經驗上,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旁的5-needle pine幾乎都是limber pine,極少出現whitebark pine。因為大部分的人只想知道這是不是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旁邊站的到底是limber pine還是whitebark pine通常不是那麼重要。要從中分出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最好的方式是看cone (Figure 3.10至Figure 3.15),因為只有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的seed cone上有長刺。此外,針葉的長度、密度以及foxtail的形狀也是判斷依據之一。

我在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裡看過一些limber pine (Figure 3.17與Figure 3.18),但比例極低,而在Methuselah Walk的某處也有看到零星幾棵single-leaf pinyon pine (這樹長在超過9,000 feet的高度算很不尋常),除此之外幾乎都是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也就是說,這地方是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的prime habitat,不常有分辨這樹到底是不是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的問題。

IMG_3375 Foxtail Pine at Chicken Spring Lake
Figure 3.19: 位於Sierra Nevada上Chicken Spring Lake湖邊的foxtail pine,會發現所處環境跟White Mountains裡的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有類似之處。

IMG_5552 Foxtail Pine (Pinus balfouriana), Sequoia National Park
Figure 3.20: Sequoia National Park裡到達Alta Peak前所看到的foxtail pine,雖然foxtail pine也能長成半死半活的樣子,但很少看到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長那麼粗勇。

IMG_3221 Foxtail Pine Leaves and Cones
Figure 3.21: 這是foxtail pine的樹葉與cone,跟bristlecone pine的很像。

這邊將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的基本面與幾個遊客親臨現場比較常出現的狀況描述一下,相信對大部分的人是more than enough。如果你跟我一樣對植物不算是很清楚,參加一下ranger talk會有幫助,這邊有些知識是靠ranger親自指給我看並現場解釋我才比較有概念是怎麼一回事。

在具備更多相關知識後,會有更多角度去欣賞這樹,也會有更多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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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ntroduction] [2. Visitors Guide] [3.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4. Edmund Schulman] [5. Radiocarbon Dating] [6. Conclusion]

Monday, October 3, 2016

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 (2)


[1. Introduction] [2. Visitors Guide] [3.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4. Edmund Schulman] [5. Radiocarbon Dating] [6. Conclusion]


2. Visitors Guide

IMG_4665 Visitor Center, 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
Figure 2.1: Schulman Grove的visitor center,是個該進去瞧瞧以及蒐集資訊的地方。

IMG_7071 Visitor Center, 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
Figure 2.2: 遊客中心裡有很多相關展示與擺設,也有一個放映室可以觀看影片。

IMG_7064 Visitor Center Film
Figure 2.3: 放映室放的就是這影片,有興趣的可以買DVD回去看。

A. 交通與住宿

位於加州White Mountains的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屬於Inyo National Forest的一部分,管理單位為U.S. Forest Service。有兩個主要的地方可以看到這些長壽的樹,Schulman Grove是最方便也是當年Edmund Schulman發現活超過4,000年bristlecone pine以及Methuselah生長的所在地。

大部分人會以US-395先開到Big Pine,在遇到與CA-168的交叉口時可以看到上篇Figure 1.1的告示牌,之後往東走一段CA-168後沿指示牌左轉走White Mountain Road即可到達Schulman Grove的visitor center。這一段路有24 miles,路況大致上算不錯,不過不少部分是蜿蜒的山路,需要開45分鐘左右才會到Schulman Grove。

Schulman Grove雖然有visitor center,裡面的設備也算是中規中矩,但只提供茅廁而沒有沖水馬桶,也沒有提供水飲用或洗手,而沿路也沒有賣吃的東西以及加油站。不過visitor center裡面有賣瓶裝水以及簡單的零食,有可能會有幫助。即使如此,到之前請自己準備好一切為上策。

這地方會因冬天降雪而關閉,不過降雪量一般都不高,通常只關閉幾個月。Schulman Grove的visitor center大概從五月初到十一月初這期間營運,這段期間外也很可能開得到這,視當時的積雪狀況而定。

IMG_0395 Schulman Grove Visitor Center
Figure 2.4: 遊客中心裡也有不少跟bristlecone pine相關的書在賣,如果你想更了解這樹的話,我推薦Ronald Lanner寫的The Bristlecone Book。

IMG_7067 Borer
Figure 2.5: 這根就是可以對樹抽樣又不搞死那棵樹的increment borer,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網路上買,一根大概是$200這大部分人不會想買的數字。

IMG_7065 Schulman Grove Visitor Center
Figure 2.6: 因為bristlecone pine的年輪很細,需要用顯微鏡看。

行有餘力的話,可以從Schulman Grove繼續開12 miles到Patriarch Grove。這段路是unpaved road,單程大概也要45分鐘才能到達。雖然我有看到幾輛Honda Civic之類的車開去且全身而退,我自己是覺得high clearance的車會比較好。除非剛好遇到下雨之類的情況,沒有4WD的車是ok的。不過若還要到Patriarch Grove一趟,我自己傾向於開租來的high clearance車去。

如果有需要在這附近過夜,在Big Pine北邊約十五分鐘車程的Bishop有最多住宿與餐廳的選擇,但住宿價格在夏天並不便宜。南邊遠一點的Ridgecrest在這方面的選擇也不少,好消息是價格低很多,壞消息是需要開大概二個半小時的車。離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最近的大城市是Las Vegas,約四個小時的車程可以到達。

IMG_0401 Schulman Grove Visitor Center
Figure 2.7: 有興趣的話,可以買bristlecone pine的種子回去種。不過罐子的Pinus aristata寫錯了,那是Rocky Mountain bristlecone pine,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的科學名稱是Pinus longaeva。

IMG_0379 Schulman Grove
Figure 2.8:Schulman Grove裡有三條步道,距離都不算長且坡度不大,但因為在10,000 feet左右的高度,所以比想像中難走一點。

IMG_7362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Inyo National Forest
Figure 2.9: Discovery Trail上已經死掉的bristlecone pine,就是Figure 1.3左邊那棵的另一個角度。

B. 步道簡介

Schulman Grove有三條探索bristlecone pine的步道,而且都不難走。理論上,Methuselah Walk是最需要走的,因為這是Methuselah這棵已知最老的樹還活著的地方。為了保護這棵樹,並沒有任何指示跟你說這棵就是Methuselah。根據ranger的說法,如果你真有走到那,你一定有看到。

這整段路比4 miles多一點,起伏不到1,000 feet。不過因為在10,000 feet左右的高度,從平地上來的人走起來可能不完全輕鬆。身體若真有感覺到高度的效應,走慢一點應該就不會有大問題。完成這一圈的時間大概二到三小時,跟你想怎麼走有關。如果你用平常hiking的方式走,可能真的可以在二小時內走完;不過我推薦用知識性的方式走,也就是在步道口拿本guide邊走邊學bristlecone pine以及相關知識,這樣搞的話大概需要三小時甚至更久。

在多年前,同樣來自於University of Arizona LTRR的Tom Harlan從當年Edmund Schulman在這採集的樣本裡找到了另一棵比Methuselah老大概二百多歲且還活著的樹(Edmund Schulman在找到Methuselah不久後即去世,來不及將樣本全部好好檢驗過),這棵比Methuselah更老的樹同樣活在這區域,也一樣以匿名的方式不公布這棵樹。不過這棵樹還在專家審核的階段,所以目前還沒得到官方承認。

IMG_6719 Old Miner's Cabins at Schulman Grove
Figure 2.10: 之前到這挖礦所遺留下的小木屋。

IMG_0374 Guide of Methuselah Walk
Figure 2.11: Methuselah Walk這步道的步道口有提供小冊子幫助你認識bristlecone pine的相關知識。

IMG_0319 Great Basin Bristlecone Pine at Methuselah Walk
Figure 2.12: Methuselah Walk步道旁的bristlecone pine,這棵也有可能是Methuselah。

Discovery Trail也很值得走,這是Edmund Schulman最先發現樹齡超過4,000歲bristlecone pine的地方,而沿路也設有解說牌講述他的這個發現過程。這步道一圈只有1 mile,大概只有300 feet的爬升。如果你擔心因高度或其他因素而無法完成Methuselah Walk,要完成這1 mile的路應該是沒問題。

這段路還有個賣點,就是你可以照到Figure 2.9或是上一篇Figure 1.3這棵優美造型的bristlecone pine。順時針走的話大概只要五分鐘就會看到這很多人最想照的bristlecone pine,不少人甚至專程摸黑到這來照夜空或星軌。如果你想照一張讓人看一眼就記得這就是bristlecone pine的相片,我想你該走這一趟。

之前曾經有人到這挖礦,當年為此以bristlecone pine以及limber pine蓋的小木屋還在,而visitor center旁有一條步道可以到達。雖然大家對看這些小木屋不太像會有興趣,但沿途有些bristlecone pine以及風景也許值得一看。如果體力以及時間都夠,這步道一直走會接到Methuselah Walk,然後走回visitor center。

IMG_6272 Patriarch Grove
Figure 2.13: 要到Patriarch Grove得開在unpaved road上,看到這牌子後還得再開個1 mile左右才會到。

IMG_6471 Ancient Bristlecone Pine Forest
Figure 2.14: Patriarch Grove附近發生過疑似Judgement Day後的景色。

IMG_6311 The Patriarch, Inyo National Forest
Figure 2.15: 這棵就是號稱全世界最大棵bristlecone pine的Patriarch。

Patriarch Grove裡有棵叫做Patriarch的樹,號稱是世界最大的bristlecone pine。當初以為這會是棵很老的樹,但經檢驗後只有大約1,500歲。除了有個大約1 mile的loop trail可以探索這個樹叢,馬路的對面也有一條不長的Cottonwood Basin Overlook Trail可以走。

Patriarch Grove裡的bristlecone pine並沒有那一棵讓我特別有印象,但從Schulman Grove到Patriarch Grove路上不少地方的風景很有發生過類似電影Terminator 2裡Judgement Day的感覺,也就是AI(用現在來講可能是big data)發現人類有不軌意圖所以發動核戰,是我有興趣再到這的原因,但代價是得開在unpaved road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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